【大宋少年志续写】一别两难宽（32）
32、归宿
第一次服用解药的效果最好，没过两日，王宽已经隐约可以感受到光线，他也更喜欢在小景的陪同下出去走走，体会自己眼前的黑暗在阳光的温暖下逐渐变浅。
这几日，赵王爷与七斋众人停留在草原一个小部落的驻扎处。小景挽着王宽的手，漫步到帐篷附近的一处小坡，两人并肩坐下，手底是软软的草地，鼻尖处也蔓延着青草的香气。
小景为王宽读了几页书，怕他无聊，又四下张望着向他讲述周围的风景，这时，另一边的帐篷后面躲躲闪闪冒出了一人，小景开始还不在意，但当她看清那人面孔时，不由震惊的直起了身，下意识拦在了王宽面前：
“米禽牧北？！”
王宽反应也极快，他虽看不见，但仍是迅速起身，拉住小景叫她向后：
“小景，快去叫人！”
虽然很是担心王宽的安危，但眼下的情形也没有两全的办法，小景只得决然向元仲辛他们的那些帐篷奔去，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着：
“出事了！！元大哥！！赵姐姐！！”
听着小景的呼喊声渐远，王宽沉了沉心思，估摸了刚刚小景面对的方向，试探着开口：
“你怎么会在此处？”
半晌，没有听到回音，但却听到草地被人轻轻踩踏的动静。
是要过来直接动手吗？
王宽心底升起些担心，却没有一丝惧怕，他仍站在原处，再次说道：
“我们并非死敌，你的计划如今全盘失败，当务之急便是保住性命。我们是宋人，完全不必掺和你们夏国的事，今日我们也没有见过你，大家各有各的去处，不好吗？”
眼前些微暗了一暗，应是米禽牧北已经走到了近旁，王宽绷紧了心弦，全神贯注的聆听身前人的动静，若是他真的出手，自己也不会束手就擒。
然而下一秒，米禽牧北的话却叫他一愣：
“大哥哥，你……你认识我吗？”
这声音确实是米禽牧北没错，却怯生生的，语气竟像是个孩童。
“米禽牧北！你想干什么？！”
元仲辛的怒喝声传来，看来是赶来发现他正挨着王宽，才着急出声。随着这声怒喝，王宽感觉自己身子被抓了一把，好像是米禽牧北慌张的躲在了他的身后：
“不……不要打我……好，好凶！”
这样怪异的情形，让元仲辛和赵简等人，生生停住了脚步：
米禽牧北，他……傻了？
大家落座在帐篷中，一对儿纯朴的牧民老夫妇牵着米禽牧北的手，老妇人耐心的低声安抚着他，她的丈夫则向七斋众人解释着：
“我们迁徙的路上发现了他，那时候他浑身是血，昏迷不醒，好像是从哪里滚摔下来的。他和我那苦命去世的儿子差不多大，仔细看长的也有些相像。我们夫妻俩实在是心疼，这才把他留下，只是……”
那男人回头看了眼米禽牧北，这个满是算计、面容都带了些邪魅的年轻人，比当初在牢城营里扮演丁二时还要显得老实，眼神纯净而惶恐的看着大家。
“只是他醒来后，便是个傻的，像是只有九、十岁一般。唉，各位若是真的认识他，倒也可以跟他聊聊旧事，说不定他的脑子也能慢慢好起来。”
听了男人的话，韦衙内忍不住快嘴道：
“还是别好了，他要成以前那样，那你们可降不了。”
这话明显吓到了那对儿老夫妇，他们嗫嚅着没再说出话来，而米禽牧北这会儿的情绪好了许多，扫视了众人一眼，颠颠儿凑到了赵简与小景的身前：
“姐姐，那个能给我吃吗？”
小景愣了愣，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笑容，半天缓不过神。赵简亦是顿了半晌，最终叹了口气，把手边果盘里的水果拿给了米禽牧北，然后复杂的看向了元仲辛。
元仲辛死死的盯着他曾经的仇敌，他现在心里百感交集，不知是何滋味。他想到了哥哥，想到了祁川寨，想到了陆掌院，这想到了那面屹立不倒的染血的宋旗……他与米禽牧北之间，有太多太多的账要算，只是如今，这个懵懂的少年，还能算是米禽牧北吗？
坐在一旁的薛映看到元仲辛的手握成拳头后紧了又松，松了又紧，忍不住将自己的刀递了过去：
“放心，不论你做什么，我们都会支持你。”
赵王爷也适时开口：
“若怕惹麻烦，也可以带他回去再做处置。”
那对老夫妇隐约猜到了些什么，挤在一起缩在旁边不敢再说话，而米禽牧北也感受到现在的气氛，吃水果的动作逐渐变的小心翼翼，最后终是停了下来，可怜兮兮的拽住了赵简的衣服，害怕的看向元仲辛。
两人的目光相对，元仲辛的脑海中闪过他们的初见，仿佛一个还在温和的叫着“元大哥”，另一个圆滑的称着“丁二兄弟”。
“算了。”
最终，元仲辛疲惫的笑了笑，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，倚靠在了椅子上，闭上眼不再理会米禽牧北。赵简亦是对米禽牧北笑笑，随即她看透一切的眼神，一直关怀的落在元仲辛的脸上。
一直没有言语的王宽像是早就料到元仲辛的选择，这时才冲那对老夫妻的方向宽慰道：
“今后你们好好生活，这个人从今天起再没有过去，你们也不要让他想起过去。若是有什么变动，便向此处如此传信，我们的人会帮忙处理。”
已经与米禽牧北相处出感情来的老夫妻俩连忙千恩万谢，仔细记下了王宽的话。经过这样一番，元仲辛的心情始终有些低落，众人也不再多留，收拾片刻便又踏上归途。
直到进入了大宋的边境，他们才收到了米禽牧北的死讯，是自戕，他没能轻松太久，最终是想起了一切。
“他说过，宁愿明明白白的死，不愿稀里糊涂的活。宁令哥死了，米禽同光也被没藏宝历处刑……他在这世上，已然没有了挂念。”
接到米禽牧北的死讯后，赵简虽感叹，内心却再无波澜，元仲辛亦是。这样一位卓尔不群的少年，他也曾惊艳时光，只是他选择了一条黑暗之路，并最终用生命去验证了自己的道。
往事种种，如同云烟般散去，米禽牧北的身影也随之隐没于这云烟之中，如同烈火烧灼后的灰烬，在风过时，渐渐湮灭最后一丝余温，不见踪迹。
后记：米奇下线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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